一个人的死微不足道

醉酒的缪斯于此陷入长眠。





此为自留地。

《后死者的肖像》。





        我曾在浴室里拍死了一只蚊子。我现居的地方,夏天蚊子并不算泛滥,寥寥有几只稀稀拉拉的盘旋在人头顶上,挥之不去,像是瘟疫天使的光圈。
         于是我拍死了一只蚊子,就在浴室。这场血案发生的具体位置在淋浴喷头旁的墙壁上。我不是老练的凶手,作案之后竟因急于慌张地冲洗掉手上的血迹,妄图摆脱罪名,却忘了给受害者收尸。日复一日的时间过去,那惨死者仍留在那里,凄凄惨惨地向早已不属于它的人世投以凝视;而作案者早已将杀害生灵的事抛置脑后。
        我是偶然再次发现它的。那时我正享受着冬日热浴的酣畅,抬头间无意地瞥见了这死去多时的偷窥者。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它是否是真的也在看着我,毕竟我的视力并不如显微镜的健康。但脑海中却没来由的跳出莎士比亚的一句诗:他的朱颜是古代的图志。
       这的确是朱颜:干涸已久的血液在白瓷砖的映衬与节能灯的照耀下呈棕黑色,深灰的薄翼像系在脖上的纱巾,身体已难以辨认的糊成一团,纤瘦的腿在弥漫的水汽间甚至还似生非生的微颤几下,仿佛死人复生。这奇妙的景象又让我想到了那个砸破车顶的女士,被誉为世上最美的自杀者;而这数月前凶杀案的死难者的确也是一位女士,她的腹中甚至还孕育着无数稚嫩脆弱的生命,它们还来不及看世间一眼就随母亲一同成了特供犯罪人吊唁的浮雕。
       这样一只伟大的女士,在生前甚至可能是蚊界的莎士比亚——只有诗人的死才会如此诗意,如此惨烈,如此凄美。她在夜间为她尚诞生的圣婴演奏着夜曲,渴望将她的美貌与才华顺血缘永存。她也曾给她注定无多的寿命留出宝贵的点点时间来幻想未来:在下一个太阳升起时,她的孩子将迎着同她生命伊始时同样的太阳与朝光作出第一首诗。
        但她的美梦同呼啸着携卷旋风而来的重压破灭,她甚至没有一声叹息的就坠入永恒之死,而那个无知的毁灭者则是用最为无辜的流水来为他洗涤罪迹,最终又为她冠之可能是莫须有的名誉来嘲讽生死——
        ——但一切都最终都与你我无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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